画眉之风 北宋蓝田吕氏家族：男人的青铜器物收藏与女人的化妆用品

本文从墓葬出土文物所揭示的信息，探讨吕氏家族中男性对铜器的收藏以及女性对化妆品的收藏。特别是从吕敬山、吕志山二墓出土的铜器中，我们可以看出蓝田吕氏家族对古代礼制社会的执着追求与向往，希望效仿古人过上礼仪相待、互敬互爱的和谐社会生活。因此，他们对古玩，尤其是古代礼器情有独钟。

1. 女性化妆及相关工具

因为女性墓主的比例高于男性墓主，所以我们先说一下家族中的女性墓主。近一千年前的北宋时期，医疗条件自然是不能与现代相比的，尤其是生育，更是女性的地狱之门。陆家很多女性都是因为难产或者哺乳疾病而死，所以她们往往英年早逝。原来，自古以来，女性的世界都是丰富多彩的，无论容貌、年龄、家世、贵贱、文化程度，爱美都是永恒的主题。所以在整个考古发掘过程中，每一位女性墓主的陪葬品都是自己最喜欢的化妆品。比如M6墓中就埋葬了一位身材高挑、身材苗条、神秘而孤独的年轻女子，她没有墓志铭，也没有带文字的陪葬品，所以她的名字、身份、死因等都无人知晓。从墓葬群的排列制度来看，她是蓝田陆家曾孙的一位年轻儿媳。 或许是她天生丽质，优雅的审美感让她的着装显得与众不同。一条镶满珍珠的丝巾包裹着她的头发，随身还带着一个圆形小纯银盒子，只有拇指指甲大小，做工精湛，表面雕刻着牡丹花纹。盒盖出土时已合上，但盒上的机关扣件仍保存完好。当我们轻轻打开盒盖时，一团凝结的红色物质自然而然地让大家联想到妇女化妆时使用的胭脂（图1）。

图1M6：6圆形牡丹纹胭脂银盒

其实胭脂原名胭脂，起源于甘肃省的乾隆年间的乾隆年间，当时有一座名叫胭脂的山，山上长满了一种开着红色花朵的植物，名叫“胭脂”。胭脂花的形状与蒲公英相似，匈奴妇女采摘后榨出汁液涂在脸上以增添色彩。汉武帝打败匈奴，占领了乾隆年间的 ...

图2 桃花妆

汉代以后的南北朝时期，人们在这种红色颜料中加入牛髓、猪胰、鱼鳔等动物胶，制成稠厚光滑的膏状。从此，“胭脂”改写为“胭脂”，简称脂。由于用途广泛，唐宋以后妇女胭脂的红色材料多以朱砂为主料，仍加入牛髓、猪胰、鱼肚等动物胶，调成糊状使用。由于胭脂的流行，人间显得更加多姿多彩，随不同时代风尚的变化，场合、身份的不同而变化。有如桃花般红艳的桃花妆（图二），如酒晕般娇艳的酒妆（图三），还有盛唐时期流行的、如朝霞般鲜艳的赭妆（图四）等。

图 3：酒精化妆品

胭脂的使用也有些讲究，首先要用小指甲或者特制的勺子从盒里舀出一点放在手掌中，然后加少许水调匀，用手掌外缘轻轻拍在脸颊上。北宋时期，女性化妆不仅是为了美丽，也是待人接物的礼仪。因此，陆家很多女性都随身携带小胭脂盒，一旦感觉自己的妆容有破损，就会立刻补救，涂上红妆。当她们离开这个世界时，最先带走的自然就是这些不曾离开的挚爱。因此，各种款式精致小巧的胭脂盒，成为了女墓主陪葬品中的一缕光芒。

北宋时的胭脂和如今的胭脂到底有何区别呢？经过科学检测发现，M6雕花银盒里的胭脂的确是胭脂，而且其成分与现代女性所用的胭脂有96%相同。

图4 徽侯壁画-赭石妆

除了胭脂盒，另一种白色或青瓷色的圆盒也是女性墓主最常见的陪葬品，其数量甚至超过了胭脂盒。这些盒子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就先从M6那位美丽的年轻女子说起吧。

图5：圆形釉瓷粉盒

在她的墓葬中，我们发现了一个朴素的酱釉瓷盒（图5）。盒盖缺失，盒内现满是夹杂着泥土的灰白色块状物。经文物保护人员仔细剥离后，上部的白色物质清晰可见，看上去像是妆粉，拿在手里感觉滑润。但瓷盒外观过于朴素，与艳丽的胭脂盒形成鲜明对比，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审美。因此，出土后我们对它的性质并不确定。最后，取样分析的结果证实，这的确是铅白，俗称铅粉；在另一件朴素的绿釉鼓腹小瓷盒中也发现了铅粉的痕迹（图6）。

图6 绿釉弯腹圆粉盒

敷粉能美白肌肤，提高肌肤光泽度，还有明显的遮瑕作用，所以历代都受到女性的青睐。其实中国人使用白粉的历史比胭脂还要久远，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主要依据是《楚辞大诏》中的“白粉、墨黑、香光唯有”，意思是：白粉、墨黑可以使女子面容清秀润泽。最早的白粉是米粉，制法简单，将小米磨成细粉，加水沉淀，放在太阳下晒干，粉末结晶即为米粉。后来又出现了铅粉，由于质地细腻，色泽洁白，保存时间长，深受女性的喜爱，逐渐取代了米粉。当胭脂出现后画眉之风，白粉便成了胭脂的最佳搭档。化妆时，先将白粉涂在脸上，使皮肤白皙无瑕，然后再涂胭脂。 因此，胭脂白粉虽然能使女人容光焕发，但仅凭这些还不够完美。人们常说：黑眉红唇是美的象征。因此，修饰眉毛，再涂上一点红唇膏，是女性化妆的经典。

吕氏家族墓葬M25中有一个扁圆形白瓷盒，外观古朴典雅，本以为是粉盒，但打开一看，盒内漆黑一片，盒底凝结着一些黑色粉末（图7）。我们平时见到的最黑的东西就是墨水，但仔细观察，盒内的物质并非纯黑色，而是偏青黑色。而且当时的墨水是制成长条状的，绝不会像粉末一样塞入盒内。从这件白瓷盒的精美，以及墓主人的女性身份来看，难道它还与化妆品有关？

图7 白釉小圆盒-2

在女子的脸部化妆中，只有眉毛用的是黑色。古人画眉的材料叫黛，是一种蓝黑色的矿物颜料。用黛画出的眉毛叫黛眉。画眉之风在汉代宫廷中盛行，经魏晋南北朝后得到推广，到唐代已相当盛行。无论在宫廷还是在民间，女子画眉成为一种常见的装饰。杜甫在《虢国夫人》诗中写道：“虢国夫人受君宠，天明骑马入宫，恐胭脂粉色染面，轻拂眉来迎见君。”写的是杨贵妃三姐妹中最美的虢国夫人，她以天生丽质而自豪，进宫拜见君王时，不涂胭脂粉，只是轻拂眉毛。 可见，画眉在女性脸部化妆中已占据主导地位。

八仙眉图片

眉形的变化还是根据时尚潮流而变化的。隋朝宫廷中，隋炀帝喜欢“仙蛾眉”，于是流行细长眉，形似蛾触角，这种眉形从魏晋到唐宋一直流行（图8）；分眉是指眉毛内端尖，外端宽而上翘，盛行于唐代（图9）。茧眉形似春蚕破茧而出，粗短直，是南北朝、唐宋时期女子的眉形之一（图10）；月眉又叫月亮眉、月牙眉、月棱眉，呈弧形，中间宽，两端微尖，整体形似残月，历代都很流行，也是现在流行的一种眉形（图11）； 柳眉又叫柳叶眉、烟遮眉，因形似柳叶而得名，比月亮眉略细，也是历代女性喜爱的眉形，至今仍很流行（图12）。

九点眉

图 10：眉毛起茧

十一月眉

图12 柳叶眉

为了确定白瓷盒内物品的性质，我们还是采用了取样、成分分析的科学手段，没想到结果竟然如此令人兴奋，原来盒内装的是女性用来画眉毛的黑色粉末，这在考古发掘中并不常见。

如此珍贵的傣族服饰，它的主人必定是一位爱美善于化妆的女子。考古发掘证明M25号墓内生活着两位年轻女子，一人姓齐，一人姓侯，傣族服饰的主人是齐夫人。她们的丈夫名叫吕西山。西山在蓝田吕氏家族中排行第四代，是吕大忠的长子，时任承风郎。承风郎仍是八品官，相当于现在的副级研究员，并无实际职责。北宋末年墓地停修时，西山应该风华正茂，但他的第一任和第二任妻子均英年早逝。第一任妻子叫侯夫人。侯氏自幼丧父，母亲姓田。侯氏不仅善于操持家务，而且博学多识，彬彬有礼，在母亲的悉心教导下，心地善良，懂得大义。 她十六岁嫁给了吕西山，进门后，掌管家里的财务，侍奉长辈，帮助丈夫，对家人也很好，在这个大家庭里很受待见。婚后几年，她为吕西山生下一儿一女，女儿取名文娘，可惜早逝。儿子小名清孙。他出生后不久，母亲侯夫人就病重了。消息传到娘家，大哥奉娘的吩咐来看望妹妹。那时侯夫人已经病得受不了了，听到大哥来了，她怕自己病重的消息让大哥和母亲担心难受，就强忍着呼吸，装作轻松的样子和大哥聊天。大哥走后，她就病倒了，起不来了。 去世前一天，她望着身旁的乳母，想说什么却止住了。在乳母再三嘱咐下，她指着当时只有五个月大、还在襁褓中的儿子庆孙说：“帮我好好照顾他。”这是她在世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她去世时年仅22岁。丈夫吕希山对她爱之深，亲笔为她撰写了墓志铭。

侯夫人死后一年，吕锡山娶了第二任妻子齐氏。齐氏出身官宦之家，自幼丧母，家中一切事务都由齐氏掌管。她不仅聪明伶俐，手艺高超，而且喜欢读道书，通晓道家道理，厌恶世事纷扰。21岁那年，她嫁给了吕锡山。两人情投意合，相随三年。三年后，吕锡山到河北做了茶酒税吏。在做官期间，听说建安（今福建建瓯市）人赵安昌“以术游历四方，士大夫多愿结交”。意思是说，赵安昌是福建人，靠看相算命为生，因技艺高超，达官贵人都愿意与他交往。 一天，西山遇见赵术士，随意问起他的仕途。赵安昌说：“功名利禄不可奢望，年月凶年，恐不利于夫人。”意思是：你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得到想要的功名利禄，但万一遇上凶年，恐不利于夫人。西山不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但机缘巧合，大观三年（1109年）春，齐夫人患乳病而死。陆西山痛心地得知，妻子怀孕时曾多次叮嘱他，丈夫是家中嫡子，应竭尽全力为家争光，可惜不能与她白头偕老，深感遗憾。问她为何这样说，她却沉默不语。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预感吧。齐夫人与西山结婚六年，育有两个女儿，均英年早逝。 齐夫人留给丈夫的，只有一颗充满思念的心。因此，西山将她生前用过、爱用的很多物品都放在了她的墓中。27岁的青春正是最美好最美好的时光，齐夫人不仅有胭脂白粉陪伴，还有这一盒她最爱的黑墨，放在头上随手可取的地方。即便身在阴间，她也能始终保持着生前那般容光焕发的美丽容颜。